不知道要驶向哪个码头，那什么风都不会是顺风。

                                              ——塞涅卡

先告诉自己，你想成为怎样的人，然后去做你必须做的事。

                                              ——爱比克泰德

我一直诧异：我们爱自己胜过爱别人，但在意他人的评价胜过自己的想法。

                                              ——马可·奥勒留

想象一下，为了避免虚度年华，你想寻找一位人生导师——

她会帮助我们考虑我们的生活目标，而且帮我们考虑事实上哪些目标是值得我们追求的。她会提醒我们：因为目标可能会相互冲突；在冲突产生时，我们需要决定哪些目标应该被优先考虑。因此她会帮助我们整理这些目标，并将它们进行排序。在这个排序中位于塔尖部分的目标，就可以叫作我们生活的高远目标。这应该是一个我们不愿为着其他目标而牺牲的目标。在帮助我们选择了这个目标之后，人生哲学导师就会帮助我们设计实现这个目标的战略。

谁最适合做这位人生导师呢？

答案也许可以是：斯多葛！

为什么叫斯多葛？  

遭遇海难后，我顺风顺水。

                               ——基底恩的芝诺

有一个古老的哲学学派，叫斯多葛派（Stoicism）。斯多葛派哲学要求我们做一个坚忍、坚定、不轻易动感情的人。Stoic 这个词，在英文中可以做名词，指一个斯多葛派的信徒，或者说叫“斯多葛者”；也可以做形容词，形容一个人宠辱不惊，坚忍。

约公元前320年，在地中海的塞浦路斯岛国（Cyprus）和希腊第二大岛埃维亚岛（the Greek mainland）之间，一位腓尼基商人的船只失事了。他丢失了全部骨螺染料，那是从骨螺海蜗牛身上提取出来的价值不菲的紫色染料。这位商人就是基底恩的芝诺（Zenoof Citium）。由于这次海难，多年以后他成了斯多葛主义的创始人。

约公元前301年，芝诺开始创办哲学流派。最初，他的追随者被称为芝诺学派（Zenonians），但后来被称为斯多葛学派，因为芝诺在斯多葛（Stoa Poikilê）讲学，那是位于雅典市中心的著名“绘画柱廊”（Painted Porch），廊上画着各种历史战争场面。斯多葛主义由此诞生。

斯多葛学派视苏格拉底为英雄，以他为榜样。该学派在公共场所讲学，任何人都可以聆听，因此斯多葛哲学既适用于学术人士，也适用于普通大众，有点儿像“街头哲学”。

斯多葛研究什么？

如果你必须住在宫殿里，那就幸福地住着。

                                                ——马可·奥勒留

创始人芝诺和早期的斯多葛主义者受到不同哲学流派和思想家的影响，尤其受到苏格拉底、犬儒学派（如克拉特斯）、学园派（Academics，柏拉图追随者）的影响。斯多葛学派继续探讨苏格拉底追寻的问题：如何过上幸福生活？斯多葛学派专注于将哲学应用于日常生活，培养人必备的良好品格，并希望成为更好的自己，即在生活中出类拔萃、关心他人、关心自然的人。斯多葛学派借鉴了犬儒学派，但不同之处是，他们摒弃了犬儒学派的禁欲主义（the Cynicasceticism）。不同于犬儒学派，斯多葛学派喜欢简单舒适的生活方式，认为人应该享受生活中的美好事物，但不要执着追求。对舒适生活的弹性追求，让当时的斯多葛主义颇具吸引力。当然，即便在现代，斯多葛哲学也魅力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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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幸福的方法

斯多葛的代表人物  

一个罐子，口很窄，里面装着糖果，小孩儿把手伸进去，抓了满满一手，手卡住拿不出来，就开始大哭。丢掉几颗糖果，手就可以拿出来了！人要克制欲望——不要盯着太多东西不放，这样就会得到所需之物。

                                                ——爱比克泰德

斯多葛主义在罗马蓬勃发展，所有斯多葛学派名师撰写的著作都流传至今，这些文献成了现代哲学的主要源头之一。除了创始人芝诺之外，塞涅卡、穆索尼乌斯·鲁弗斯（Musonius Rufus）、爱比克泰德（Epictetus）、马可·奥勒留都是斯多葛学派的代表人物。他们去世后，斯多葛主义一度走向了衰败。

后来，斯多葛主义传达的思想出现在诸如笛卡尔（Descartes）、叔本华（Schopenhauer）、梭罗（Thoreau）等我们熟知的哲学家的众多著作中。

斯多葛主义的回归可以追溯到维克多·弗兰克尔（Viktor Frankl）的意义疗法和艾尔伯特·埃利斯（Albert Ellis）的理性情绪行为疗法（rational emotive behavior therapy），这两者都受到斯多葛哲学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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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多葛的心理技巧  

斯多葛主义是治愈各种消极情绪的良方，包含但不限于焦虑、悲伤、恐惧以及其他各种消极情感——它们给人们带来麻烦，使人们无法体验到喜悦的存在。而凭借运用斯多葛主义的技巧，我们可以得以治愈，并且因此而获得安宁。这也是我们向大家介绍斯多葛的重要原因之一。

消极想象：能发生的最坏结果是什么 

我们应该这样生活，仿佛此时此刻就是我们的最后时刻。

                                                    ——塞涅卡

我们都有预想自己可能会遇到不好的事情的经验，之所以这样做源于我们想要避免坏事情的发生，以便我们可以提前采取预防措施。

即便如此，坏事还是有可能发生。塞涅卡指出，尽管我们努力试图避免，但它们还是发生了，如果我们预先考虑过这些事情，就能减轻它们的影响：“能够事先觉察劫难来临的人，就能将它带来的伤害掠走。”他说，霉运的打击对于那些“只期望好运”的人来说是最大的。爱比克泰德响应了这个看法：如果不能够认识到这一点，而总是在那里设想我们始终都能够享受我们所珍视的事情，那么当这些事情离我们远去时，我们就会遭受很大的痛苦。

斯多葛主义者建议我们花时间想象我们失去了自己所珍视的东西——比如爱人离开了我们，汽车被偷了，或者失去了工作。这样做，相对于不这样做，会让我们更加珍视我们的爱人、汽车和工作。这个技巧——我们把它叫作消极想象——至少早在克里希帕斯的时代就为斯多葛主义者所使用了。如今，我们依然可以用。

塞涅卡在写信安慰马西娅（Marcia）时也描述了消极想象的技巧。马西娅失去儿子已经三年，但仍然如同埋葬儿子那天一样悲伤。在安慰信中，除了告诉马西娅如何克服眼前的悲伤外，塞涅卡还就未来如何避免遭受这样的悲伤提供了忠告：她需要做的就是预测可能造成她悲伤的事件。他特别说，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命运那里“借来的”，命运可以不经我们允许而将它收回——的确是这样的，甚至都不需要提前通知一声。因此，“我们应该爱我们所有的心爱之物……但是始终都要想到，我们并没有得到可以永远保有他们的承诺——没有，就连我们可以长期保有他们的承诺都没有得到。”所以，在享受至爱的人的陪伴时，我们应该时不时地停下来思考这个可能性，那就是这种享受是会完结的。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来完结它，我们自己的死亡也会完结它。

除了预想亲人的死亡之外，斯多葛主义者还认为，我们还应该花时间来思量失去朋友的可能性，或许因为死亡，或许因为吵架。所以，爱比克泰德会劝告人们，当和一个朋友说再见时，我们应该悄悄提醒自己，这也可能是最后的分别。如果这样做，我们就不那么可能把朋友的存在看成天经地义，结果就会比不这样做从友谊之中衍生出更多的乐趣。

爱比克泰德说，在我们预想的死亡当中，应该有我们自己的一份。塞涅卡用类似的话忠告他的朋友鲁基里乌斯：要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过。事实上，塞涅卡的做法比这还要极端：我们应该这样生活，仿佛此时此刻就是我们的最后时刻。

控制的二分法：论变得无敌  

任何无意义的事情都是不值得做的。

                                         ——马可·奥勒留

根据爱比克泰德的看法，我们生活中最重要的选择是：使自己关注外部世界还是内心世界？大多数人选择了前者，因为他们认为，危害和裨益都来自他们自身之外。然而，爱比克泰德认为，一个哲学家——按照他的意思就是一个对斯多葛哲学有所理解的人——所要做的却正相反。他会“从他自身寻找所有的裨益和危害”，尤其是他会放弃外部世界所能提供的赠予，以便获得“安宁、自由和镇定”。

通过提出这一说法，爱比克泰德把满足欲望的正常逻辑颠倒了过来。如果你问大多数人如何获得满足，他们会告诉你，你必须有所作为：你必须策划满足你欲望的战略，然后去实施这些战略。但是正如爱比克泰德所指出的那样，“幸福和对不拥有之物的渴求，是不可能联系在一起的。”他说，要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更好的做法就是只要那些你确定可以获得的东西。

这便是可以为我们所用的控制二分法。我们要区分生活中哪些事情是不由我们所掌控的，哪些事情又是由我们所掌控的。斯多葛哲学家们认为，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能掌控的事情上，并为之付诸行动，这才是有意义的。

那什么是我们所能够掌控的呢？斯多葛哲学家认为，我们可以控制自己要制定何种目标，要如何选择价值观，以及要达成何种品质，比方说，我们没法确保自己能达到多么高的世俗成就，但我们可以把自己修养成一个有温度和有原则的人，这是我们可以掌控的。换句话说，越是内在的东西，越为我们所掌控；越是外在的东西，越脱离我们的掌控。

那，难道我们要放弃外在的成就和追求吗？显然不是。斯多葛主义者是一群积极投入生活的人。我们可以去追求外在目标，但我们在追求的时候可以巧妙地将“外在目标内在化”。也就是说，当我们在追求一个外在的目标时，比如说你想赢得一场篮球比赛，本来的外在目标是赢球，但此时如果目标内在化，就是你把这个赢球的目标调整为尽你所能做到最好的发挥。如果是这样，即使输掉比赛，你大概率也不会感到沮丧和挫败。同时，这个目标的内在化还可以帮助你避免很多无谓的焦虑，这反而更有可能帮助你赢下这场比赛。

马可·奥勒留曾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他说：“一个优秀的人应该迎接命运的织布机为他织出的所有经历。”这句话有点宿命论的味道，但他的意思并不是说我们要放弃对未来的期许，相反，他的意思更多地指向过去和当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值得为之纠缠；当下的已经到来，坦然迎接面对就好。至于未来，那就多关注我们所能掌控的东西吧。

……

阶段总结

今天，我们带大家认识了斯多葛的来历、代表人物以及如何用斯多葛的哲学帮助我们解决人生难题的例证，其实这些只是斯多葛哲学的冰山一角，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值得大家去探索。我们专栏也会在接下来分主题介绍斯多葛哲学在现代生活中的应用。如果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索更多的斯多葛，推荐大家阅读上述代表人物的原著。

俗话说，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们进了斯多葛的大门，人生终归还是要自己去经历的，大家不要忘记真实的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祝福各位在斯多葛的帮助下，经历更美满的人生！

推荐阅读

[古罗马] 塞涅卡著,刘晴译.塞涅卡道德书简：致鲁基里乌斯书信集.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1.

[古罗马] 马可·奥勒留著,曹明伦译.沉思录.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

[古希腊] 爱比克泰德著.哲学谈话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

[美] 威廉·B·欧文著.像哲学家一样生活：斯多葛哲学的生活艺术.青豆书坊.2018.

[美] 大卫·菲德勒著,谭新木,王蕾译.与塞涅卡共进早餐：斯多葛哲学的人生艺术.青豆书坊盛，反之亦然。爱

[美] 莱恩·霍利得,[美] 史提芬·汉赛蒙著,戴晓晖,于秀秀,刘白玉译.每日斯多葛日报：关于生活艺术的366天写作和反思.中国青年出版社·中青文.2021.

[美] 南希·谢尔曼著,回楷璇译.斯多葛式智慧.中译出版社.2022.

[瑞士] 乔纳斯·萨尔茨格伯著,王丽斌译.斯多葛生活哲学.酷威文化.2022.